03/11
你也许不知道,依照惯例,船出海的第一个晚上,船长应当与几位最重要的乘客共进晚餐。我们这艘船上只有五位乘客,所以我的主人吩咐我去邀请所有人出席一场小型晚宴;晚宴将在他的房舱内举行。
那一对外国夫妇似乎很高兴接受这个邀请;忒里欧太太捏了捏我的脸颊,给了我一枚硬币。麦克劳德先生(年长的那位)独个儿呆在他的房舱内;他说没问题,他和他的妻子会出席。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苏格兰人,一个子儿也没给我。
我非常渴望能再次见到那位年轻的麦克劳德先生:世上怎么可能竟会有像他那般容貌俊美、风度翩翩之人?我很想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好好看看他,所以把对他的拜访留到了最后。
透过房舱门上的钥匙孔,我可以将他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平躺在狭长的床铺上,长吁短叹。他的嘴唇在移动,但我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然后他神情恍惚地开始解他的裤带。『亨利,』我告诫自己,『你不该在这位先生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跪在这儿偷看。』于是我立刻把眼睛移开,转而将耳朵贴在钥匙孔上。
『哦,布莱安娜,』只听他喃喃说道。『哦,我亲爱的、美丽的布莱安娜。』
这可不大对头。布莱安娜是那位老麦克劳德的新娘,并不属于这位世上少有的美男子——道格斯博第确实是这样跟我说的没错。我皱起眉头,然后——尽管我并不想这么做——又将眼睛凑到钥匙孔上。
却见邓肯·麦克劳德已经将他的马裤褪到臀部以下,正在非常用力地自渎。即使是隔着厚厚的门板,我也能听到这个可怜人的呻吟声。
我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我非得做点什么不可。他还很年轻,还需要用到他那双漂亮的褐色眼睛(注①:见文末)。我一跃而起,尽可能重地敲起了门。
『等一下!』他喘着气道。『什么事?是哪一位?』
『船长的管事,先生!』
『是亨利么?』他一面说一面打开了舱门。
我的天呐!当他那样直视我的双眼时,我立马就把我本来想说的话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麦克劳德先生客客气气地等了一会儿。『有事么,亨利?』
『噢,请原谅,先生,』我冲口道。我赶忙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他的马裤下隆起的部位。我的面颊和颈背开始隐隐发麻——千真万确,我还从没见过谁的那话儿有那么大呢。『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先生?应该过一会儿再来么?』
『不,不,哪儿的话。事实上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喔,我明白了,先生,』我说,颈背上的麻刺顿时转为滚烫。真是天上掉下了个热馅饼!『我从来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以为我会想……当然,我曾经看到过……我想说的是我很乐意为你服务。』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我的第一次,还是跟这么英俊的一个人!这个男人似乎令我的主人非常不安,但在那一刻,我早就已经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一面解自己的裤带,一面热烈祈祷千万不要把事情搞砸才好。『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小家伙?』
『噢!』我困惑起来。『我以为你想要……还是你更喜欢船上的侍应……』
『老天啊,不!』邓肯·麦克劳德手足无措地道。『快把你的衣带系回去!』
『好吧,先生。兴许等下一次吧。』
他偏巧在那时呼吸出了差错,呛着了自个儿;一张脸胀得通红,好一会儿都在不停地咳嗽,急着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清。可怜的人,看着真叫人同情。
『你来这儿有什么要事么,亨利?』他终于气喘吁吁地道。我用力捶着他的背。
『哦是的,先生。我的主人差我来邀请你到他的房舱里去用晚餐,先生。』
『谢谢你,亨利,我想我这口气已经顺过来了。』麦克劳德先生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白得不像话的手帕,擦拭起他眼角的泪。『好吧,请转告船长,我很荣幸能参加他今晚的晚宴。』他给了我一枚硬币。『还有多长[时间],亨利?』
『整整七英寸,先生。』
『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是不是?『离晚餐时间大约还有五小时,我想。』
『很好。你到时能再来一趟么?』
『当然可以,先生,如果你需要的话。』
『是的,亨利,我确实需要。』
『好极了,先生。』
『不过亨利……』
『什么,麦克劳德先生?』
『我只需要你帮我把这些盒子捆捆紧,不需要任何别的服务。一点也不需要。』
注①:旧时西方迷信,认为手淫这种“恶习”会导致耳聋、失明、阳痿、手掌生毛和精神不正常等疾病。直到20世纪初期,英、美还有人持这种荒诞无稽的观念。
04/11
『少给我整日家哭哭啼啼,你这头没用的蠢货!脓包!痴呆!你老娘知不知道她生的是个狗屁不如、蠢得赛过猪猡的兔崽子?』(注②:见文末)
马修·亚当斯就站在他自己的船舱外的甲板上。『倒真够生动的,亨利。他们平常不会真的这样说话吧?』
我们已经一起忙碌了两个小时,我的主人此刻看上去疲惫不堪。只见他重重地倚到栏杆上,面向大海进行了又一轮猛烈的炮轰(注③:见文末)。
『我的天老爷啊!说真的,小家伙,刚刚那一轮搞不好都超出射程了,就是叫一个水手来也办不到,』他一面说一面用一块湿布击打自己的面部。
『下一句,』我催促道。
『让我先想一想。你撑死也不过是一条满肚血水、满脑猪油——呃呣,满身跳蚤的……』
我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笔记。『「狗杂种」,先生?』
『一点没错,小家伙。就是「狗杂种」,』我的主人痛苦不堪地粗声说。
『或者「恶棍」,』我好心提示道。『或者——或者「蛆虫」……』
『说得好,亨利,不过眼下我觉得「狗杂种」就挺叫人满意的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很遗憾,我们得开始准备接待客人了;我光是想想这场晚宴都觉得可怕,但它实在不能再往后拖了。过去半小时里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去把客人带来;我会负责拿酒,还有……』可怜的船长还没来得及发完号施令就又猛扑向栏杆,冲着海大吐特吐了一通。
我递给他一块干净毛巾和一壶凉水。『还有替换你的上衣,船长先生?』
他低下头,一脸嫌恶地看着他胸前那一摊狼藉。这件酒红色的天鹅绒上衣是他最好的一件,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件。
『噢,屌他的!』
我的主人当真是一学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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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年轻高贵的麦克劳德先生带到我主人的房舱里。麦克劳德先生身穿一件暗蓝绿色相间的深色上衣,着实是光彩照人。他将他那一头长长的黑色卷发用一个银质发钩束在脑后,强健的双腿上穿着一双长及膝部的棕色软靴。说句老实话,他的俊美丰姿叫我屏息惊叹,而且我觉得,有这种感觉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我将他领到餐桌边。『父亲!』他几乎是孩子气地惊叫出声。『还有布莱安娜,』他低声说,听来就像是突然得了重伤风。『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迅速看了我主人一眼:和往常一样,他几乎没有显现出任何表情,只除了从那双淡茶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一丝顽皮。眼下的局面似乎有一些微妙,而我可以跟你打赌,他对此颇感高兴——也无暇念及他那晕船的毛病了,是不是?
只见那位黑发女子将双手一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们是来给你一个惊喜的,邓肯!』
近距离看,她的眼睛又大又黑——黑如乌莓。她确实生得很漂亮,但我看得出我的主人对她毫无好感。我对这感到很满意,并且决定今后要密切监视她。
詹姆斯·麦克劳德(那位父亲)慢慢地站起身来,威仪十足,身份尽显。他紧紧握住了他儿子的手,一看便知他的内心满是自豪与喜悦。他说:『我告诉布莱安娜,说你突然决定要到牙买加呆上一年,监管香料进口生意。她看得出我对此有多忧虑,所以坚决要求陪伴你一起出海。』
『这也是我的蜜月旅行,』布莱安娜告诉船长。邓肯·麦克劳德脸上的表情令我觉得这更像是一场突袭。我想他的父亲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但我根本不必去看我的主人就能知道他已经注意到了。
亚当斯船长没有费心答话,只是扬起一边的眉毛,向那位女士点了点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因为我还得去迎接晚宴上的最后两位客人,就是那对外国夫妇。
忒里欧先生体格敦实,性情和悦;他是个香料养植商,在牙买加拥有一个很大的种植园。忒里欧太太是一位端庄俊俏的女士;她说话时带着很重的法国口音,至少有整整三天,我都弄不清她在说什么。她负责担任这次晚宴的女主人的角色,时不时会问一些小问题,用轻松愉快的闲谈和奉承话来鼓励每个客人多说话。她自然无拘束的谈笑为这场晚宴营造出了一种非常欢乐的氛围。忒里欧太太是一位真真正正的淑女。
而从我主人的角度考虑,我对忒里太太的友善举止更加心存感激。尽管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我的主人确实是一整晚都在大受折磨:面对满桌的佳肴美酒,他丝毫不为所动,滴水未进。虽然这也意味着我自己的晚餐将会更加丰盛,但看到他这样,实在令我很难过。
而帅气的邓肯·麦克劳德先生则几乎一整晚都没将他的视线从他那位年轻漂亮的继母身上移开。『这一对美人儿可是在玩火啊,』我自忖道。
注②:旧时的英国水手以其语言格外肮脏粗鲁、富攻击性而闻名。因此,为了成为一名能叫人信服的船长,马修·亚当斯必须进行十分必要的“脏话练习”。
注③:指呕吐得很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