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ty(空虚)——星战同人(1)

作者:Cara J. Loup
翻译:TonyToni

门发出轻微的一声抗议,在他的手下向内打开了。手指漫不经心的梳过被雨水打湿的头发,Luke拍拍顺着衣袖滑落的水珠走进房间。门外是夏日的阵雨,温暖而湿润,散发着甜美的气味。他站在黑暗的门廊,好让眼睛适应室内的昏暗和寂静。当门无声的关上,将他与外面的世界隔开,Corellia繁忙的交通带来的噪音现在只不过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嗡嗡声,飘荡在空旷的房间里的只有孤独和空虚。

几曾何时,他无数次推开这扇门,感觉就象回到了家。就象深呼吸着,然后这个宇宙压在他肩头的责任和义务都消失无踪。他几乎可以看到Han大步走过门廊,脸上喜悦的微笑,嘴上却说着轻佻的欢迎。

空气中带着霉味,过去的日子只残留于漂浮的灰尘中。Luke缓缓呼出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摸向门旁的电灯开关。柔和的仿自然光瞬间将阴影赶出它们藏匿的角落。门廊外面是一块被雨水腐蚀得斑驳的牌子“吉屋待售”,粉红色的牌子看上去俗不可耐而冷漠。断了一个把手的旧式电子除尘器躺在屋子的一角,除此之外,门廊里别无他物,过去的痕迹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靠近门口的地板上还残留着黑色的油污。当Han从工作间回来时,他习惯把用过的工具、电线、还有各种各样的零件分门别类地靠墙放好。想到Han古怪而顽固的对整洁的定义,还有他和家用清洁机器人的争论,一丝笑意浮上他的唇间。这场家庭内战最后以机器人神秘地短路结束。

Luke摇摇头。他已经想得太多,总是不经意地陷入回忆编织的网——声音、光影、气味交织在一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永远不能成形却又不断的侵袭着他。他快步穿过门廊,打开房间尽头的那扇门。

客厅笼罩在灰白色的灯光中,褪色的紫色地毯上金色花纹清晰可见。没有家具,客厅看起来大多了。雨水滑落铺着厚厚灰尘的落地窗,画出一道道花纹,但所有的声音都被关在了外面,寂静包围着Luke,象远处的大海不断地冲击着他……




半埋在沙堆里的东西闪着银灰色的光:一个大大的贝壳,就象上好的Alderaani瓷器,起伏的白色表壳上点缀着褐色和紫色的花纹。他捡起贝壳,用衣袖擦拭着。

“放到耳边,”Han说,“对……听到了吗?是海浪的声音。小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随身带着一个贝壳……你知道,飞行员的多愁善感。”他转过身,目光扫视过一起一落的潮水和更远处咆哮着灰色的海浪。

注视着Han,Luke可以从那黑色的眼睛中看到流动在他体内的水手的血——无论经过多少代,依然沉迷于远处地平线传来的塞伦之歌,直到每一个岛屿,每一个大陆都描画在他们的地图中。当大海彼岸不再是遥不可及之处,他们将眼光转向了天空,宇宙为他们提供了无垠的新世界和无限的挑战,黑色的宇宙和诱惑人的群星在向他们招手。当年轻的Han在海边长大时,他就向往着那个世界。而那种渴望至今不变。

战争已经结束,可历经战争磨难后对平静生活的向往,最终也敌不过潜伏在他内心深处对冒险的渴望。Luke知道这种让人寝食不安的渴望。他们两人都明白这种感受却从没有明说。

Han的目光追逐着迷蒙的天水交界处,有那么一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巡逻船尖利的号声刺破如风的平静。

“我们回家吧。”他说,轻轻地触碰着Luke的手臂。



“家”。

是Han的存在让这间房子成为他的家,而不是其他任何地方。在不同任务的空档和足以改变历史的事件间,能在这里度过的时间愈发显得珍贵。Han回到自幼就离开的家乡Corellia,接受了一官半职,帮助重建当地的防卫力量。有一次当Luke到访的时候,他把房子的钥匙交到Luke手中,说只要你想回来就回来,好吗?

一个属于他的地方。一个避难所。

透过雨水洗出的斑纹依稀可以看到大海的影子,Luke突然被袭上心头的孤寂和渴望紧紧扭住。可他追寻的东西不在这空荡荡的客厅里,这里只是用于正式场合,而Han比任何人都讨厌形式。

让回忆填满空虚的房间,Luke看见长沙发、舒适的躺椅、长长的餐桌、磨得光亮的木家具,还有经过千挑万选才定下来的玻璃吊灯,而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取悦那些口味挑剔的政府官员和各国使节。一个公私不分的地方,一个让从遥远世界来的使节看一眼威名远扬的Han Solo将军和最后一个Jedi骑士Luke Skywalker的地方。一个玩政治游戏的地方——这也是Leia的领地。可Leia从未真正在这里住下来,自从她和Han分手后,这里就成了每天几乎带着宗教狂热般的虔诚打扫屋子和擦拭玻璃的家政机器人的住处。

嘶哑而郁闷的雷声几不可闻。Luke关上这道门,转向左边的走廊。也许他想为许多问题找寻一个答案,也许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的每一间房里都有无数的问题。就象他曾转身离开他最想留下的地方。

铺着地毯的走廊通向一间不大的起居室。柔和的光线透过露台门的彩绘玻璃,投射出清澈的蓝光和乳白色的光,在肉桂色的地板上描绘着难以名状的图案。椅子和单人沙发曾随意地放置在起居室里,还有椭圆形的大桌子和木制的柜子;现在只剩下一把扶手椅,面对着通往露台的门。笼罩在银色和朦胧的光斑中,Luke想起了飞船的甲板——也许这就是为什么Han最喜欢这间房。Luke记得在其中一个角落曾摆放着一个齐胸高的柜子,Han在那里放了好几副牌。打牌他总是赢不了Han,虽然有时他能凭着好运让他的朋友措手不及。



“你出千!”Han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瞪着他,“我想老Kenobi没教过你在玩牌时用读心术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事。”

“Han,我只不过是读解了你的表情。”Luke温和地反击道。

坐在另一边的Lando轻笑着放下手中的牌。“Han只是讨厌输给别人,”他小声补充道,把一小堆筹码往Luke的方向推过去。“再来一盘,还是再来一杯?”

“两样都要,”Han抱怨着,“我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身体舒展着沐浴在乳白的灯光中,Han开始发牌,Lando把细长的酒瓶和三个玻璃杯放在桌上,玻璃器皿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Han赢了这一回合。

“看!”他洋洋自得地对Lando说。

曾是宇宙海盗的黝黑男人只是耸耸肩,“Luke不过是为了保住你的面子才让你赢的。”他冷淡地评价道。

“他才没那么大方呢,”Han不满地反击道,“你不是真的相信关于Jedi骑士的那些鬼话吧?这小子可没那么好欺负,别被他的外表蒙过去。”

Luke轻笑着摊开手中的牌。“这么一手牌还能赢?我可不会魔法。”

“这倒是。”Lando淡淡地答道。

温暖而带着花香味的空气从露台流入室内。Han伸直他的长腿,身子向后靠,手指梳过深栗子色的乱发。显然他认为现在已到了终止游戏的时候,而他的朋友也无意再续战局。

“我想来点宵夜,”Lando突然说,“你们要吗?”

“不,谢啦,”Han懒洋洋地回答,“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的吧。”

“哼,他可真好客,不是吗?”Lando对着Luke眨眨眼,吹着口哨离开了房间。

收拾着散落桌面的扑克牌和筹码,Luke问道,“你累了吗,Han?”

“恩……可这天实在热的睡不着。”

解开衬衫的扣子,Han满意地叹了口气,米黄色的仿自然光加深了那古铜色的肌肤,与白色的衬衫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摊靠在坐椅中。越过餐桌,小小的虫子随着灯光飞舞。宁静平和的空气中飘荡着干爽的青草味,夜晚如丝绸一般将这个星球重重包围,火热炎夏后的黑暗中仅残留一丝温暖的和风。

Luke把自己的椅子推回原处,无意识地绕着餐桌,突然似乎正在打盹的Han开口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把这房子卖出去。”

突如其来的,Luke在Han身后停住。“真的?”

“这房子,对我这种单身汉来说实在是……大得可笑。”Han摇摇头,伸开双臂。“我以为我会喜欢它,可最终……”他没有说下去,也许是因为Luke不寻常的沉默。转身望向他,Han开玩笑似地握住他的手,“怎么啦,小子?你喜欢这里吗?”

“恩啊……”他挤出几个摸棱两可的单音。一想到Han可能重拾旧日那种颠簸流离的生活,加上长而有力的手指玩弄着他的手,某种奇异的感觉让他紧张。

“再怎么说,一个人还是会寂寞的,”Han很坦白地说,“为什么你不搬进来呢?空房间多的是。”

“恩,这个……大概不会有多大区别吧……”Luke耸耸肩,“我大多时候得参加Coruscant的大小会议。我最多只能做个常客。”

理性压抑住了毫不犹豫想要接受邀请的冲动,可当Han抽回他们交握着的手,黑色的头颅无力地靠着椅背,Luke几乎要收回他刚说的话。

在Han身边他感到很舒服自在,而他们的友谊是建立在无数共同历经的危险磨难之上;他们愈发亲近,这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是他的信念。在这一生中,他从未拥有过如此坚定而可靠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他希望Han能留在这里的原因——只是为他的归来留一个位置?

“嘿,考虑一下吧,”Han嘀咕着,再次闭上眼睛,“我也会再想想,什么都还没定下来呢。”

Luke走向露台,霎时间心神不宁。仿佛为了摆脱这扰人的情绪,他猛地转身,准备宣布他改变了主意——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Han那瘦长结实的身体上,某种奇异的刺痛夺去了几乎脱口而出话语。

这真可笑。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不是吗?Han有种慵懒的优雅,轻而易举地令空气中的性感元素燃烧起来。无论男女,总是被他一点就着。强烈而突如其来的认知让Luke震惊,尽管与Han共处多年,他从没想到自己竟也未能免疫。

有着半透明羽翼的小飞蛾醉态可掬地绕着灯光飞舞,哆哆嗦嗦地落在空玻璃杯的边缘,接着又跌跌撞撞地开始它恼人的舞蹈。Luke用力拍了汗湿的额头一下,勉强扯开自己的目光。这只不过是一时的迷惑,不过是酒精、夏日的暑气、以及房间里甜蜜的宁静的产物,不过是他过于渴望别人的接纳。是的,Han是与众不同的,只有两人共处时,他才可以做自己……



一阵西风把雨点刮向房门,烦乱的敲打声节奏稍缓。将头靠在凉爽的玻璃窗上,Luke伸直身子。孤独仿佛早已嵌入这躯体,往日的回忆、荒唐的梦想、还有无法承认的欲望填充其中的空虚。

透过明亮的蓝色玻璃窗,加上雨幕的扭曲,花园无限地向寂静的大海延伸,在千尺之下,靛青被惨白的光线所刺穿。过去是那样地遥不可及,友好的气氛和在此共度的美好岁月也已消失不知所踪,仅仅是因为埋藏着的欲望脱缰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象毯子一样厚的云块渐渐变薄,在无数灰蒙蒙的景象中,午后的阳光歪歪斜斜地穿透云层照耀着。Luke猛地拉开大门,温暖的湿气扑面而来,冲淡了屋内的灰尘味。他走出院子,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天地间笼罩在丝般的雨雾中。湿气突显了室外的味道:柠檬叶、无花果、开满一地的薰衣草,还有穿插其中的蕨类植物和引自Endor的狂放的、带着金边的兰花。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Luke穿过花园。熟悉得令人心酸的味道充满他的神经,引发苦涩的回忆。

*为什么我就不能抛开这一切呢?*肩膀耷拉着,他试图坚守内心最顽固坚硬的一点。

可痛苦不愿抛开他。舒适的亲密被一点点地逐日抽离。从那个狂野炎热的夏夜开始,每当Han转身,对他露出那招牌的坏笑,即使是出自最无心的玩笑或是手势,哪怕仅仅是无意间的接触都会让他心跳加速,无法呼吸。于是,刹那间Luke明白了问题之所在。他知道,或迟或早,这段友谊的终结只是时间问题。

无心周围的景物变换,他穿过兰花丛,走到绿草茵茵的湖边。雨势渐小,打在湖面只是发出轻微的嗒嗒声,象只不停转动的老爷钟。波纹延伸,又中断交接。湖边有个简易的木头台子。

抚摩着伤痕累累的灰色木头——上一手屋主曾用它绑着自己的小船,Luke想起Han偶尔会说想买一只船,但也只是说说罢了。他几乎可以看到青铜色的光线与小船一起飘荡在湖面。



……一层薄雾笼罩着湖面,微凉的空气象透明的盖子罩着如镜的水面。他站在湖边,看着光影迷漫——

“喂,Luke!”

转过身,他看到Han穿过兰花丛向他走来。“我没记错吧?还以为你明天才出发。不是说住多一晚的吗?”

他摇摇头,“只是睡不好。”

“散散步吧。”

他们沉默地沿着湖边而行,突然Han对他说,“今天我会和地产商见面,打算在城里找个地方。你知道,一个小公寓就够了。”

“这么说,你真的准备卖了这儿?”

“留着实在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吗?”

也许吧。Luke试图掩饰失望的刺痛,他低着头望向长满野草的湖边小路。现在再提Han那一时兴起的邀请未免过于唐突,接受邀请更是不可能。

“我们家以前住在城市的另一头,”Han指着远处某个方向,“离这只有几哩,可我们从没想过要到这来看看。这是有钱人的地方。就象两个世界,你明白我说的话吗?”放下手,他继续道,“我从不属于这里。我生活过的地方和人都消失了……”

“我明白,”Luke说,“我明白这种感觉。”他只回过Tatooine一次。年少离家时的无心之言竟成事实。“那里什么都不剩……”

他们走在泥泞的小路上,一只白色的苍鹭突然从灌木中藏身的巢中窜出,发出尖利的叫声。Luke吓了一跳,脚下一滑。

“小心!”Han捉着他,好让他站住脚。有好一会,他就这样搂着Luke。紧靠着高大的身躯,一股暖意从Han身上传到他心里。淡褐色的眼中是无限的寂寞,与心中深藏的欲望共鸣,象银色的闪电穿透了他。他几乎脱口而出,几乎伸出手——

Han拨开他额前的一缕乱发,慢慢放开Luke,重拾话题。

“我还以为自己到了安定下来的时候,换一种生活。可错得离谱啊。我想,可能是在飞船上呆得太久了吧。”转过身,Han冷淡地耸耸肩。“想想看,要是突然有人叫你在Tatooine开个湿地农场,哼?”

Luke轻笑着,只是笑声在他耳中是如此的空虚。“湿地农场可比你这里糟多了。”

“说得好,可我们在更糟的地方呆过呢。现在他们玩的都是政治游戏。”夸张地打了个抖,Han大手一挥,把这个话题抛至一边。“等一切都恢复正常,我就没事啦。”

Luke偷偷斜视着他。轻浮的言谈下是Han希望的破灭,随之崩溃的是他多年的梦想。就象许多大半辈子颠簸流离、历经战争苦难的人们,重归家园并不能给他们带来真正的平静与满足。

“我连试都不敢试,”Luke轻声说,“什么都变了……”

“也许改变的只是我们,也许只是我们变得面目全非?”Han突然转过身来。可不等Luke回答,他微微一笑,转了话题。“瞧瞧我们,一天之始,别弄得惨兮兮的。来点早餐怎么样?”

跟着他往回走,Luke知道刚刚是狭路逢生。讽刺的是,虽然他们都是漂泊无主的,寂寞早已在他们中间无情地滋生。

*要是我能够——*

可他还能怎么样?要Han为了他,为了他们创造一个幻象?告诉他最最亲密的朋友,他早就爱上了他——一个出生之时就选择了自由与孤独的男人?沉默就象他们之间打不破的墙。

白色的苍鹭在湿润的空气中滑过湖面,慢慢地,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



……Luke摇摇头,心甘却又不情愿摆脱回忆。催眠般的波纹扰乱一湖绿水,一如他波涛翻涌的内心。思绪象潮水一般涌出,漫无方向地漂泊着,假如这是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那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呢?模糊的银色阳光透过稀薄失真的云朵,Luke坐在湖边。

紧紧压抑着所有的感情,害怕他的拒绝,害怕自己要得太多——最终,也许只是害怕自己能给得太少,还不起他的情。他选择了逃避。因为经过无数次反思和自我拒绝,他依然无法抗拒……

他又怎能抗拒?所谓的决心,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湖面的水气一般虚无飘渺,最终也难逃被湖水吞没的命运,只因Han对他伸出了手。

*“什么也别说,Luke。顺其自然吧。”*

被自身的寂寞所惑,他在禁锢中不知所措,于是恍惚中他顺其自然。事后他们只是相互远离,不敢问也不敢回答。

小小的颤抖沿着背脊而下。虚幻的感觉竟比回忆更真实,尽管他的身躯早已被麻木的空虚占据,依然令他刺痛不已。嘴唇感觉着Han的呼吸,发间是他的手指,滚烫的躯体紧靠着他。灰沉沉的阴雨天包围着他,记忆却展现那个连群星也为止黯然的火热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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