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在三十夜的天空中散发着黯淡的影子,星星在那周围静悄悄地闪烁着。孩子手掌般形状的叶子染上了菲薄的秋天颜色,叹息般地在空气中飘荡。
今年,京中的红叶贺比往常更早开始了。
直衣姿的削瘦青年抬头看着水一般的夜空,脸上露出了怃然神色。
如果不是主上的命令……
拥有天上般音色,据说笛子的声音连怨鬼听到也会为之落泪,管弦的名手源氏博雅三位朝臣在管弦之宴中被主上宣召进内里。今夜的管弦之宴是为了欣赏星光下的红叶而举行的,各位风雅的公卿们都认为如果缺少了博雅三位,宴会就会逊色不少。
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管弦之宴中心的青年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而心不在焉地低头拈起酒杯。
晴明应该已经平安到达了吧。
几天之前晴明动身去了高野,似乎是要与修验的法师商量什么事情。
晴明,你也在看着这个夜空吗?
这样想着就觉得喜悦,同时却也因为自己的喜悦而感到了隐秘的羞耻。
如果天空可以反射我的音乐,那么,请将这一曲送给正在远方的晴明吧。
雅乐寮唱和的乐声沉寂了,在因为美酒而微醺的公卿中间,殿上人们转过头去注视着博雅。被篝火的火光映照着,轮廓中间就产生重叠的阴影,平常清瘦无辜的身姿在火光中显现出仿佛从内侧散发出来的,微妙的色气使所有人都短暂地愣怔起来。
叶二发出的余音在夜空中缭绕着,在乐音消失之后沉默仍然持续着。
“博雅,今夜的笛声似乎格外动听呢。”
从御帘的后面,天皇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因为天皇亲自开口的情况很少发生,众人都敬畏地低下头去。被称赞的三位中将放下手中的笛子,恭谨地低头行礼。
“主上能够喜欢,臣感到十分荣幸。”
在回家路上摇晃着的牛车中,微醉的睡意占据了意识。直到下车回到寝室前的时候意识依然是恍惚的,靠着窗棂,眼前似乎出现了白衣阴阳师的身影。
是像平日一样,在土御门小路的宅邸中两个人在格子窗下的窄廊悠闲对酌的景象。
那是总是表现得非常冷淡的好友只会在自己面前露出的表情。
有时会故意用咒的话题令自己迷惑,然后露出得意的笑容,也有喝醉之后真正毫无防备的微笑。
“博雅。”
在半醉中由家臣服侍自己取下了冠缨,除去了直衣。睡梦迅速地袭击了他。
“晴明?”
突然发现白色狩衣的好友正在拥抱着自己的身体,
“晴明,我很想见你。”
“所以我回来了啊。我在高野的夜空中听见了你的笛声。”
叹了口气,满足地眯起眼睛,柔和地放低了声音。
“呐,晴明,你不在的时候我才发现,你是我不可替代的,最重要的朋友。”
晴明露出了一个类似悲伤的笑容。
“博雅不是朋友哦。”
“嗯?”
还没有领悟对方的意思,下巴被抬高了,接着形状优美的红唇覆盖了上来。
“晴……?”
改变角度亲吻着的双唇之间泄漏出甜蜜的喘息,舌头相互纠缠着,令脊背麻痹的快感在眼角染上红色,鼻腔中发出细小的呻吟。
应该停下来的,如果再不停下来的话……
手从被子下面伸进来,一瞬间惊慌地退缩了。
“对不起。”
苦笑着垂下眼睛,晴明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晴明?”
美貌阴阳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空气中,无论如何呼唤也没有人回答。
“不是朋友的话又是什么呢?”
这样笑着喃喃自语,用手覆盖住面孔,泪水从指缝中流淌下来。
是梦吗?
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天井。因为濡湿的视线而苦笑着擦拭眼角。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想起梦中的情景,面颊忍不住发烫。
就算是梦,能够见到晴明还是非常高兴。
“快点回来吧,晴明……”
我们可以一起赏红叶,一起喝酒。
竹帘的缝隙间,天色开始逐渐发白。那个人,就在天空的另一头。
快点回来吧,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