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基里 （2）

作者：Maygra
翻译：TonyToni

“基里！拿水去，孩子，”米达娅喊道，男孩走出棚子，放下手中编织绳子的活儿。他会应答“基里”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他唯一认的词。在他自己的语言里，这是“小东西”的意思；然而，他已经把自己的语言忘得差不多了，大概只记得二十来个单词。这并不是他的名字，可他也无心去纠正，因为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除了在最深最黑的噩梦里，他才会想起来，可他并不想把那些噩梦带到他醒着的时刻。所以他任由别人怎么叫他，反正叫什么他都会应。他唯一记得名字就是丽维，他想她大概是他的姐姐。他连这点也记不清楚了，然而，在他非常寂寞孤单的时候，唯一这个名字能为他带来些微的安慰。可他不敢把这个名字告诉任何人。这是他的唯一所有。

除此以外，别人叫他什么他都会应。因为他知道听话就能避免惩罚。他也会因为干活出错被打，可是从来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他也尽力避免这一点。这一点很讨仆人的欢心，特别是那些负责训练用于出售的奴隶的仆人。当然，其他奴隶对此则相当反感，特别是和他同村的沙法特。也许他们曾经是朋友，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沙法特至少比他大三岁，已经长大成人。按米达娅的说法，就是“以大欺小的混蛋”，她不止一次阻止沙法特因为一点小事，或是根本没有任何原因，就殴打这个比他弱小，年幼的小奴隶。基里明白沙法特为什么总是找茬，可他从来不辩解。五年前，当巴斯立从商人手中购买奴隶的时候，只是买了他们两个。沙法特一直怨恨基里让他和他的小弟弟被迫分离。商人是从摧毁他们村子的游牧民族手里把三个孩子买下的。基里还记得这一点，是因为在途中沙法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两个小一点孩子这件事。沙法特大概也知道他的名字，可绝对不会告诉他。相反，沙法特总是叫他“瓦达”，意思就是连地里也用不上的粪。然而，再怎么侮辱的叫法，在基里看来，也只是一种叫法。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应答这个名字，正如他应答其他名字一样。这一点让沙法特气得快发疯了。

因为沙法特长大后，个子增加了不少，所以米达娅才会说他以大欺小。基里就快长得和他一样高了，可沙法特变得越来越结实粗壮，基里却还是那么瘦，但身手敏捷。要不是跑得比沙法特快得多，基里恐怕还得挨更多拳头。

沙法特并不是他唯一害怕的人。就在他刚到巴斯立的农场时，有一次他去拿食物。米达娅叫他去厨房看着正在烘烤的面包。他端着碗坐在走廊里，因为那样比较凉快。他听到沙法特的声音，年长的男孩将他一把推倒在地，抢走他的碗。他不仅吃了基里的食物，还把碗摔碎了。基里不得不对米达娅解释破碗的事，可他不敢肯定她是否会相信他所说的话。他蹲在地上收拾碗的碎片，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他被狠狠地推撞到墙上，男人用另一只手扯下他腰间的围布，粗大的手指摸着他赤裸的臀部。基里挣扎着想逃跑，却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后脑，屁股也挨了一下，男人的力道大得让他流出了眼泪。手指开始插进他的身体。这和他在奴隶市场接买主检查并不相同，男人的手指更粗野，更无情。于是他挣扎得更厉害。

“你！”他听到米达娅的声音，粗暴的举动马上停止了。“少打他的主意。他还要干活！”那人放开基里，他又惊又怕地瘫倒在墙边。他没有看见男人的样子，也没有听过那人的声音。当有人抓住他的肩膀时，他忍不住惊叫起来。可米达娅只是轻轻地摇了摇他，扶他起来。她把围布换给基里，还捡起地上的碎片。

“他也抢了你的饭吗？”米达娅问到，基里只是点点头，还在发抖。米达娅咒骂了一句，然后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厨房。“别担心，基里，你一定能挨过去的。也许会有一点酸痛，”基里默默地听着，虽然不太明白米达娅的话，可她坚定的语气能让他安心。她看看炉里的面包，再给他盛了些吃的，扭了扭他的耳朵。“如果有人碰你，而没有巴斯立的命令，你放声大喊，孩子，”她说道，“你是巴斯立的财产，虽然我不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不过求救并不羞耻。你要尽量呆在我或是其他仆人看得见的地方。你还小，很容易受攻击。唉，我希望这儿能有几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孩子，那样你就不会总是一个人了。”

基里仔细听着，打算按米达娅的话去做。他学会保持警惕，一有机会就利用自己敏捷的身手逃跑，或是大声呼喊求救。随着年龄渐长，这种事情也越来越少。而他也很快学会了万一被抓住，就要等待机会逃跑。然而，与米达娅的愿望相背，他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的确有新的孩子被送到农场，不过全都是婴儿。他们都是巴斯立的奴隶繁殖计划的产物。基里很清楚，过多一两年，他也会被送到繁殖栏和女奴隶交配。沙法特已经为巴斯立生了两个儿子。当然，沙法特并没有权利抚养自己的儿子。婴儿全部由仆人照顾。不过沙法特年纪轻轻就那么高产，让巴斯立很满意。
(未完待续)